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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高威】半生缘(短篇完结,民国)

民国背景,人物设定与历史原型没有任何关系。

勿带入史实。



半生缘

高杉晋助到中国的第二年遇到了神威,当时他正坐在轿车里阅读当天的报纸,便听前面司机说:“瞧,学生游行。” ——他闻言抬头,见一群穿着长褂或中山装的学生们高举白色横幅,轰轰烈烈在街道上熙攘行走,领头的男人喊:“宁肯玉碎,” 跟在后头的学生们跟着喊:“宁肯玉碎!” 他高举手臂喊:“勿为瓦全!” 后头的,也同样举起手臂:“勿为瓦全!” 自南京沦陷后,这样的游行近些天变得频繁,这样的口号听得让人耳朵起茧。


高杉本想让司机绕道走,忽闻一阵笑声,原是三两个年轻人簇拥着一个长辫子学生而来。高杉自来中国后还未见过留发的少年郎,不觉多看两眼。那少年一双含情目似有似无地朝他方向弯了弯,高杉便觉麻了半个身子。


后来他派人打听到,那辫子少年叫神威,家里是开武馆的,在杭州很有名气。只可惜他家里有一位病重的母亲,光砸在医药费上的银子就一大把,因此一家四口生活有些困窘。


高杉第二次遇到神威,是他刻意安排的。他迎面撞落了少年怀里的中药,说了一声对不起。神威捡东西的手一顿,抬头问:“日本人?” 他拍掉高杉落在药包上的手,表情有些嫌恶,匆匆逃开了。


第三次遇见神威,在一棵青青柳树下,少年的侧脸挂着几条泪痕,几分落寞。高杉上前搭讪道:“我记得中国有句诗词,叫人言柳叶似愁眉,我都不信,道是柳叶弯弯似笑眉,应当用在形容娇俏女子的美貌上,直至见了愁眉才晓得,古人用词,自当比现代人字斟句酌。” 神威似不记得他的模样,可高杉故意带着的讥讽语气惹恼了他,天阴落雨,他撑伞欲走。高杉叫道:“你等等。” 神威问:“你是谁?有什么事?” 高杉说:“我就想和你道个歉。” 神威疑惑道:“……什么?” 


“我半个月前走路不小心撞到你,在这里正式向你道歉。” 神威不记得那次的事,反倒被逗笑,说:“就为了这事儿啊?行,我原谅你了。” 


高杉道:“我还有件事。” 神威仰头看豆大的雨滴落下来,无奈地说:“你……唉,你到这儿来说吧。” 他将伞的另一侧借给高杉。高杉说:“我想请你吃一次饭,不知你现在有空否?” “怎么?这也是谢罪的一部分吗?” 高杉说:“如果你心里这么想,就是了;不这么想,就不是。” 神威笑问:“哦?那你为什么想请我吃饭呢?” 高杉点起一根烟,袅袅雾气揉碎了他冷峻的眉眼,此刻望去多了三分柔和。


“我初次见你,就一心想着和你认识,直到如今。”


他们进了一家小酒楼,坐在人烟稀少的二楼,面色蜡黄的小伙计收了菜单后来回跑了十趟,终于将满满一桌子的菜给上齐了。神威心满意足地夹一筷子菜放在嘴里,直呼好吃。高杉自斟一酒,木窗半掩,雨丝飘飘湿了雕刻在上头的芙蓉花,远远望去,似女子弯腰哭泣。当下的中国,看什么都是愁的,做什么都是苦的。


神威干掉半碗米饭,脸藏在碗里,抬眸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
高杉说:“Takasugi Shinsuke。”


“什么意思?”


“翻译到中国来,叫作高杉晋助。” 少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,问:“那你为什么来中国啊?” 高杉抿一口酒叹息道:“我听友人说,中国很美,于是心生向往。不想他看到的中国,和我见到的,早不是同一个。” 神威问:“我不明白了,即如此,你为什么不回去呢?” 高杉说:“中国的外皮坏了,内核还没烂。我在这座即将崩塌的城市中找到了美的人,所以才不离开。” 神威隐隐有些明白了,笑着不语。


高杉问:“神威,如果我说我想和你做朋友……你会讨厌吗?” 神威道:“就我在学校耳濡目染的情况下,我应该是抗拒的。” 他笑着说,“可是吧,一我不大爱读书,二讨厌的是那群侵华士兵,三你没侵犯我的底线,别的不说,冲你刚刚夸中国的赞美之词,可见你和别的日本人不同,多一个朋友是不打紧的。”  


有了神威这句话,日后二人的交集多了起来。只是神威不想让父母和同学们知晓他和日本人有来往,二人都是私底下偷偷见面,神威将这种活动取笑成地下情。高杉崇尚中国文化和武术,神威也从他那了解了不少日本的剑道和诗词歌赋,从繁碎琐事谈到国局政()治,每每见面,交谈甚欢。虽不曾一次到对方家做客,但一来二往,双方竟没有留下太多秘密,如相识半载。


高杉已经知道,他那日在柳树下遇见神威,原来他母亲去世的日子。神威和其父的关系在母亲逝世后变得很不好,他的父亲一直逼迫他加入国民党,神威却另有打算,每每反抗,就身上挂彩,即便如此,来见高杉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的。他倾心于何处并未和高杉提过,可高杉能够感觉出,随着他们见面次数增加,离别的时刻也加快逼近了。


某日晚上,神威来见他。这么多月相处下来,单凭一个眼神,高杉就知道诀别的时刻到了。神威说道:“晋助,我要走啦。” 高杉点点头,知道这一别就是永久,心中不免有些苦痛。神威叹息道:“我这一走……唉,你也好好保重……这里不好待了……” 高杉点燃一支烟:“你走了,我也就回去了。” 神威说道:“我很喜欢你的,只是” 高杉打断他说道:“我懂得。” 神威苦笑说:“不曾想,战争使你我相识;可我恨它,恨它让我家破人亡,你我分离。” 


高杉麻木地说:“战争,谁不恨呢?”


他们走过所有去过的去处,停在第一次相遇的街道上。


“那一天,我在这里看到你,第六感告诉我,即使全中国皆是愁眉苦脸,但你一定能带着笑容走到最后,有了笑容就有了希望,中国还没有死。在那一刻,我对你生出了崇敬之心。” 他抬头望着远处升起的朝阳,“如果战争的存在能够唤醒这个腐朽的世界,是否他的意义就不再那么可恶呢?”


2017.9.20



结语:

好久没用大号发过文章,就策划着写一篇高威文。这篇文章中的高威,除却暧昧情绪,更多的是惺惺相惜的感觉——这对cp在原著中带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,好像一个人走了好长好长一段旅程,发现路上还有另一个相似的人,能够互相理解,互相信任。

结局么,当然是悲剧,毕竟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,是无法达成喜剧结局的。

不过对于恶党而言,相识一趟,相谈一次,瞎闹一场,即使分开,也足够满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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