陋居阁

【艾利】Winner and loser 01

01.

他是躲在壳里的雏鸟,明明渴望着外面的世界,却迟迟不肯冒出头来。壳里的世界黑暗,寂静。温暖的阳光和舒适的微风,他是不知晓的。

直到有一天,一个金发男人敲碎他的外壳,抓扯他的手臂把他拖出来。那一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,之前,他从不知道天空竟可以这么美丽。

凯凯白雪覆盖着整座森林,畏惧寒冷的鸟儿早已离去。偶尔头顶上方的密叶丛中传来沙沙声,那是调皮的松鼠跑跳过去带动了树枝。大山在沉睡,这一刻,所有的声音都好像停止了。

利威尔和他并不熟识的同伴们站在各个分叉的树枝上,这群即将要面临人生最残酷的考验——斩杀巨人。负责管理新兵的长官站在右侧,经历过太多的生死,他的表情除了漠然还是漠然。

森林深处忽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,长官们在那里在战斗!利威尔可以想象出埃尔文熟练操纵立体机动装置的场景,他会灵巧地控制绳索,飞速在空中旋转,如一只自由的鸟儿;他会抽出刀刃,在笨拙的巨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——秒杀!巨人的身躯会倒向大地,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。冬眠的动物们惊醒过来,左探右探着脑袋想知道刚刚的震动声是从哪个方向发出来的——不过,不威胁到它们的生命,又理个什么?——它们会重新合上双眼,继续享受它们一年中最长的假期。

利威尔可以感觉到他身体里的血液如翻滚的开水沸腾起来,这种莫名的兴奋让他难以抑制,如果他把视线移到双手上,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。想拔出刀刃,想在天空飞翔,想要把那些恶心的巨人肉完完整整地削下来!


他希望自己能够如苍鹰那样自由飞翔。


利威尔喜欢苍鹰,那是他很早的时候从地下街的一位老人那里听来的。老人有一双睿智的眼睛,他是个旅行者,走过很多地方,他失去了一条腿和一条手臂,可是他总是一天到晚乐呵呵地笑着。

他的存在与地下街阴暗的气息格格不入,年纪尚小的孩子们对新奇的事物充满好奇心,旅行者每天都有许多孩子围在他的身旁,听他讲故事,——利威尔只是其中之一。

「我是个士兵。」旅行者淡淡地介绍自己。

士兵?士兵是什么呀?是每天来抓我们的坏蛋吗?

孩子们愤怒地指控他,他们承受过太多的苦,回到家后妈妈被陌生的男人抓走啦,爸爸被谁带上了手铐啊等等。他们认为所有被冠上士兵这个名称的人都是坏蛋。因此听了旅行者的自我介绍后,孩子们怒气冲冲地朝男人身上吐口水,接二连三地离开了。

利威尔留在原地,他从小就是孤儿,没见过父母,也不晓得失去亲人的痛苦。他只晓得打架时拳头落在身上的疼痛,他很强,也会变得更强。

呵,士兵,一个残废的士兵抓不住他哩!

结果,确是那个旅行者先呼唤了他的名字。

「嘿,利威尔,你呆呆站在那里做什么?」

利威尔没有回答,他做事很少出现理由,想做就做了,别让自己后悔才是第一位。

「好孩子,过来这边。」旅行者拍拍身旁的小圆凳,利威尔才不会过去——以前有个小孩就是这样被一个大人给骗过去,结果玷污了之后被分尸,尸体碎片被野狗争来抢去——有前车之鉴,他不会傻傻地上当!

他不过去,旅行者不介意。生性乐观的男人擦干脸上的口水,笑呵呵地问道。

「利威尔,你想不想听个故事?」

故事?用来消遣时间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见他默认,旅行者慢悠悠讲起了故事。

故事的主角是一只苍鹰,那只苍鹰有强健的体格,他飞地很快,他的眼睛能够迅速找到猎物,他还可以以最快的速度俯冲下去,秒杀猎物。

苍鹰见过许多风景,他说丛林危险,也很复杂,一不小心就会迷路,还要畏惧那些毒蛇啊,毒虫啊……

「可是他会飞。」利威尔打断他的话。

「是啊,如果是一只没有受伤的苍鹰。」

每一个时代的英雄总会有一天退出他们的舞台。

甚至,他们会可能变得比普通人更加不堪一击。

可是利威尔还是不可抑制地羡慕起那只苍鹰。

他多想看苍鹰见过的美丽场景,是不是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大的树林,怎么走也走不完,春天百花齐放,夏天绿树成荫,秋天落叶铺成一条金色的道路,冬天的白雪掩护着一片生机。

他多想成为那只苍鹰。

他多想变成那只苍鹰。


十几年之后他做到了,也见到了旅行者口中所说的景物。

只是那时他所背负的重担过于沉重,他走的路越远,自由竟也离他越远。

他终于有一天停止了做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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